桃園縣裡確實存在著從日治時期保留下來的的神社。只不過現在不是做為神道教的神社使用,而是收編為忠烈祠,祭祀英勇的國軍弟兄。
日治時代的晚期,隨著日本與中國之間的戰事展開,台灣進入「皇民化運動」時期。當時的日本政府為了同化仍保有抗日意識的台灣民眾,使其徹底的接受日本文化,刻意將日本傳統的神道教信仰移植到台灣地區。
在皇民化運動的期間日本政府推動「一街庄一神社」的政策,於台灣各地設立兩百餘座的神社,其中以位於台北圓山的台灣神社位階最高,是為官幣大社,每年祭祀的期間全台灣都會配合放假以茲紀念。
只是這些神社多半在國民政府接收台灣的時候遭到拆除的命運,唯一得已完整保留至成的,目前也僅存位於桃園的桃園神社了。而更加難能可貴的地方也在於,桃園神社是目前在日本海外唯一一座完整保留下來的神社建築。
因此,在我的地圖裡,這裡稱為「桃園神社」。
我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找到這裡,沿著台一線進入桃園市之後,只要認得「桃園忠烈祠」幾個大字,即可順著指示的方向抵達。
桃園忠烈祠位於虎頭山的半山腰上,沿著榮民總醫院旁的山路再往前百來公尺即可到達。我把車子停好之後,沿著正門的石階來到這裡。石階旁立有一座石碑,上頭的「桃園」兩個字像是後來才重新修改的,我猜是當初在修改的時候,只是把「新竹」換成「桃園」,卻忘了把後面設立的日期一起換。
旁邊還有一塊刻著「奉獻」兩個大字的石塊當道,應該也是當年神社裡的事物吧。
拾級而上,首先出現的是一個小廣場,有成排的石燈籠,右手邊不遠處的樹底下有幾座日式屋舍,左右邊是停車場。
古樸的石燈籠,外表只有簡單的裝飾,線條也非常簡潔。
我不知道位於神社附近的這幾座傳統日式房舍的功能是什麼,黑色的屋瓦、木板外牆等,每個細節都還保留著濃濃的日式風格。
之後觸目所見的建築,也都由台灣檜木所製成,這些檜木建築耐潮且不怕蟲蝕,是神社得以保存至成的主要原因。
無障礙設施似乎是新設立的。
我繞到小屋的後方,看來這裡曾經是座小型的日式庭院。
在群樹環繞之下,這裡顯得非常清幽。
改建之後的鳥居和傳統的日式寫居略有不同,傳統的日式鳥居為「幵」字形,這裡的鳥居則為「廾」字形。
據考証,當時的桃園神社有五重鳥居,目前僅留有這座。
參道的右方可以見到社務所,當時神社裡的社職人員的辦公處所,也具有生活起居的功能。現在做為遊客中心使用,但我到訪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人員駐紮。
社務所的入口裝飾,展現出傳統日式建築常見的唐博風。
社務所前的橡皮圖章,另外還有一個刻著桃園神社外觀的,但因為體積太大沒有辦沒把完整的圖章拍下又拍出細節,所以只好作罷。
我隔著窗戶拍下社務所內(或是剛剛的日式屋舍)的情況,有幾疊禢禢米整齊的排列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出內部的隔間。
位於參道的另一邊,安置著水手社,讓參拜者在此洗清雙手和漱口。
大部分的手水舍沒有牆壁,於中心安置水盤。水盤多以石材製成,亦有鐵製和木製品。在水盤裡會放置杓子並注滿清水,參拜者首先用杓子取一瓢水,洗完左手,右手之後,再將水倒在手裡漱口,再洗一次左手之後,以杓子中剩下的水來清洗杓子。
手水舍的屋頂,切妻造嗎?
參道旁的銅馬,也是從日治時期就留下來的古物,腹部的圖案是桃園神社的社徽,雖然經過磨毀,但還依稀可辨。
並不是所有的神社都有銅馬,需要有一定的位階才能設置,足見桃園神社在當時的地位。
沿著階梯可以直上神門,再進去就是本殿與拜殿了。
神門的銅瓦在歷經歲月的洗練之後,呈現出溫柔的綠色。
階梯旁有對高麗犬,又稱「貊白犬」或「唐獅子」,於國民政府時代早期被拆除,目前這對是後來依據當時的照片重塑的。
也因為靠近時不太好取景,所以只好遠遠的拍下來,至於細節部分就留待有心人前往(或者自行GOOGLE)。
至於兩旁的駁坎,也有著設計上的巧思。
唐獅子的視野。
神門上的匾額上頭寫著「國魂」,以蒼勁有力的字體寫成,看著看著,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神門兩側的透塀,當時起建的時候皆以檜木製成,穿過透塀之後,可以依稀的現到拜殿,佇足此地的時候,心底悄悄的湧起懷古的幽情。行走至此,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聲音,有種與世間喧囂隔絕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
桃園神社拜殿,而拜殿左右兩側為神饌所、祭器庫。
拜殿前的柱子底部以銅片包覆,稱為「金具」,除了具有保護作用之外,也有裝飾的效果。
拜殿的窗欞,一格一格的很有趣,有種小小的狀觀。
「萬古綱常擔上肩,脊梁鐵硬對皇天,人生芳穢有千載,世上枯榮無百年。」
宋.謝枋得《和曹東谷韻》
拜殿門板上的金具,左右門板上各一,合起來之後是一個菊紋。
門板上的另一個菊紋,造型非常悠美。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拜殿前前後後總共八塊門板,都是由同一塊木料所製成,可謂彌足珍貴。
從拜殿旁回望神門,由透塀隔絕起來的空間,地上由如茵的綠草所鋪成。
拜殿內的設置,簡單的呈現一個祭祀的空間。而原本做為神饌所、祭器庫的左右兩殿,目前供奉著先烈的牌位,拜殿主殿內懸滿了歷年地方首長與相關人士贈送的匾額。
賽錢箱,要參拜時得先拉一下上頭懸吊著的鈴噹,合掌朝拜兩次再拍手兩下,最後再合掌祈求,最後再投入五元(日文發音近「如願」)。
神社的主殿,不是隨便的人可以進入的,一般的參拜者只能在拜殿祭拜,只有主祭者能進到主殿。
當初桃園神社成立的時候,主殿裡供奉著天照大神、大國魂命、大己貴命、少彥名命、豐受大神、明治天皇以及能久親王。
能久親王在平台戰役之後被推崇成為平定台灣的功臣,並付予神格化的地位。明治天皇於近代的日本歷史之中,奠定了近代日本的發展基礎,再加上天皇在世時即具有神格,在世時就已經被尊為神。
其它的神明,也都是在日本神道教系統中非常重要的大神。我不是很清楚日本的神道教系統,但能祭拜這些神祈的神社應該都具有相當的地位,地位也許和中國傳統中的官廟類似。
國民政府主政之後,本殿內供奉的對像當然不會再是日本神道教系統,而改為供奉鄭成功、劉永福、丘逢甲及抗日先烈牌位。
以建築上來說,為了避免祭祀的過程受到風雨的影響,主殿與拜殿之間以迴廊連接。也為了避免本殿受到蟲蛀或因受潮損壞,底部以水泥高台壂高,並採用干欄式建築。木造階梯稱為「半步梯」,每階寬僅18公分。
日式的神社不像傳統的中國廟宇那麼講究雕琢,似乎講求的是心靈上的沉澱,讓人前來此地參拜的人享有片刻的安靜與祥和。
欄杆套頭上裝有十字型、長條型、半條型、柱頭型、扶手頭等八種樣式。
雖然沒有什麼雕花之類的裝飾,但卻以另一種手法來呈現設計師的講究,該仔細的地方一點都不含糊。
主殿的屋頂還是懸山頂(切妻造)。
這時候,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我只好躲進拜殿中。
看來這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但庭院裡還有很多沒拍的,只好再頂著小雨跑到庭院裡,趁著雨勢還不大的時候隨手拍點東西。
山櫻花
含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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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雖然最後結束的非常草率,但我覺得這次走訪桃園忠烈祠的收獲還算是豐碩。
行走其間時,不禁讓我想起,我的祖父那輩受的是日本教育,在他們的腦海中完完全全的把自已當成日本人,他們有日本名字,口中說的是日語,腦袋裡運行的是日本人的思維。到了我爸的那個年代,他們從小受的是國民政府的教育,講的是國語,腦袋裡裝著的是三民主義、儒家思想那一套。
我祖父接收到的訊息應該是,日本政府是天。但到了我老爸的那一輩,日本卻代表著無止盡剝削的殖民政權。而當我祖父看著我老爸慢慢長大的時候,但思考的方向卻和自己所能想像的完全相反時,心理作何感想?
在我祖父的想法中可能這樣想著:「如果日本人在台灣所推行的經濟建設是為了徹底的掠奪台灣的資源以投入戰爭,那麼國民政府在台灣所推行的改革又代表什麼?以前要讓大東亞共榮,現在是要解放大陸同胞,但還不都是戰爭?」
當然以我祖父一介農民的身份,可能不會想到這個,都只是身為孫子輩的我的想像而已。在我看到原本奉祀於此的日本神被請走,又重鄭成功、丘逢甲、劉永福和其它抗日先烈移到這裡供奉的過程之後,這樣的想法就開始在我腦海中運轉著。
從前是日本神社,現在是忠烈祠,同樣一座建築物可以如此的被解釋。
從前是日本人,曾經是中國人,現在又自以為是台灣人,同一塊土地上的人民,又該怎樣面自己的過去?
這是我們這一輩,不得不去面對的問題。
延伸閱讀:
神社殘跡 -- 桃園神社
The Aandahl Family of Hsinchu -- Japanese Remnants
桃園神社采風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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