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趟京都,發現最讓人不捨的地方不在於那些人滿為患的名勝古蹟,而是這條平凡又不怎麼起眼的小溪(呃,我是指在我散步的這一小段啦,鴨川怎麼會只是條小溪呢?)。
因為上一個行程已經Delay,我們離開河合神社以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半,這是一個非常令人覺得尷尬的時間點。如果按照我們原訂計畫來走,這個時候應該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銀閣寺的,可是銀閣寺的開放時間只到下午五點,即便是我們很順利的抵達,能夠細細品味銀閣寺的時間也所剩不多。
所以我很隨性的更改了行程,硬是把銀閣寺改成鴨川散步,我們步行的距離差不多是從葵橋走到四條大橋。回到台灣之後,從Google Map上找到的資料來看,當天我們步行的距離約略為3.6公里,也是我們這次京都行當中步行距離最長的一段行程。
聽起來好像很累,不過實際上走完其實覺得很舒服,如果下次要我選一個京都行程的話,我想我應該還是會把鴨川排進去,因為行走其間的感受實在太迷人。
我們是從出町橋旁的小路走進鴨川裡,跟著散步的人們一起走進鴨川當中,也為了暫時躲開熱辣辣的陽光,我們只好委身在鴨川西岸的樹蔭之下,沿著影子的邊緣向下游的方向走去。
當年玉依姬命從淀川進到鴨川,再從鴨川北上到鞍馬川的過程當中,應該沒有這麼好的待遇才是。
往前走沒多久,很快就抵達了賀茂大橋下,在這裡剛好遇上了一群正在玩水的少年們,所以我們也停下來,選在鴨川旁坐下,在我們身邊的的淺灘上也剛好有一家人正在這裡戲水。
一對小姊弟正拿著溪邊常見的那種捕魚網試著在淺灘裡抓些小魚小蝦,爸爸坐在不遠處的樹蔭底下不知道是在滑手機還是放空發呆,小孩的媽媽好像不是很放心的不斷的在兩個小鬼之間遊走,一下走到姊姊身邊,一下又到弟弟旁邊幫他看管現撈上岸魚蝦們。
在這個時候,對岸的草地已經開始被夕陽染成金黃色,我們位在比較涼爽的西岸納涼風,不時還有從對岸傳來的薩克斯風作伴,在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過如此了。
除了我們之外,也有一對婆孫加入了淺灘的戰場。
外婆(或奶奶)剛開始很高興也很熱切的鼓勵著孫子到水裡一起戲水,也許在她的腦海中,小孩子碰到水是可以乖巧的,不過孫子剛開始還有點害怕,只敢輕輕拍打水面,在看到小男孩整個人都浸到溪水裡之後,整個人也開始跟著瘋狂了起來,跟著讓自己放水流,完全就是理智斷線啊!
到後來外婆只能先把孫子剝個精光,把他身上已經被溪水浸溼的衣服和褲子擰乾,再把同樣也是溼漉漉的尿布解下,仔細的捲好收起來然後硬生生把孫子抱離現場。
其實日本的爸爸也不是那麼愛玩手機的啦,還是有很認真陪小朋友抓小魚的啊!
日本的爸爸除了會抓小魚之外,也是非洲鼓的高手,只見到這位爸爸的手掌和手指在鼓面飛過幾下,輕輕鬆鬆隨隨便便就打出非常迷人的旋律。
之後我們繼續往荒神橋的方向前進,西岸這段的行人步行速度較慢,也少有騎車的人經過,大樹和河景交互掩映,步行穿梭其間會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好像轉過樹的另一頭就會看到平安時代或神話時代的人物突然跳到你面前那樣。
我只是想表達那種期待著意外驚喜的心情,由其在我離荒神橋愈來愈近的時候,我相信你們會懂的。
另外讓我覺得有些訝異的是,京都人和鴨川之間的關系是如此的密不可分,他們好像已經非常習慣有河的生活,我想,從這次到訪鴨川的經驗中八成也可以得到答案了。
鴨川雖然沒有什麼壯闊的景色,不過到是很實在的把京都人的生活呈現在我們面前,我想我愛上的應該不是鴨川,而是京都那種不快不慢的生活節奏,而我想起了瘂弦「如歌的行板」:
溫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碼認識之必要
歐戰,雨,加農砲,天氣與紅十字會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溜狗之必要
薄荷茶之必要
每晚七點鍾自證券交易所彼端
草一般飄起來的謠言之必要。旋轉玻璃門
之必要。盤尼西林之必要。暗殺之必要。晚報之必要
穿法蘭絨長褲之必要。馬票之必要
姑母遺產繼承之必要
陽臺、海、微笑之必要
懶洋洋之必要
而既被目為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的
世界老這樣總這樣:──
觀音在遠遠的山上
罌粟在罌粟的田裡
我們繼續隨著鴨川的河水向南走,太陽已經漸漸西沉,燈光也已經一盞盞的被點亮,我們右手邊的納涼床上的食客們正在大快朵頤著,一來實在太多人在寫納涼床,二來我嫌他們太吵,破壞了我想要的寧靜,所以我的鏡頭一次也沒有轉向他們。
大家口中「很好玩」的京都,老實說我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因為我覺得用「好玩」來形容這座城市有點唐突。京都應該是要花點時間慢慢品味的,就像在喝咖啡那樣,遇到好咖啡的時候,你會捨不得一口喝完,一定會試圖用你最緩慢的速度,慢慢的淺嚐著,深怕一個不小心就錯過杯裡風味那樣。
我想我一定是讀太多「門外漢的京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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